随着夕阳西斜,巴伦西亚公爵的花园之中,宾客逐渐增多,各位高官贵族相互寒暄,使得花园内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当天色渐暗,时钟的指针将近七点之时,花园中的灯被仆人们点亮,随后,沉重的城堡大门在一阵闷响后缓缓打开。公爵的管家文森特率领着城堡内的一众仆人,在大门完全打开之后,他们沿着大门排成两列整齐划一的队伍站定,文森特站在队伍的中间,向着门外的所有宾客们弯下腰,做出了邀请:“各位尊贵的来宾,抱歉让大家恭候多时,舞会的现场已经准备完毕,请各位移步大厅!”配合着文森特,所有列队的仆人也都统一做出同样的邀请手势。
在花园中逗留赏玩了一个小时,奥古斯都和那些早早到达的宾客们一样,早已感到有些腹中空空,终于获得了进入城堡的邀请,人流成群结队地有序通过大门。奥古斯都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跟随着人流进入了城堡,眼前的景象是他这种自小平民出身的孩子所难以想象的奢华。
首先跃进视野中的,是很高的天花板上,吊着的复数水晶吊灯,镀金镶边的灯具,为大厅提供了梦幻般的照明。围绕着大厅,两架爵士白的大理石楼梯蜿蜒而上,在二楼的小平台合流。两条精心编制的波斯金边红毯如流体般铺在洁白的楼梯上。紧贴墙壁的石柱上,则悬挂了象征着西班牙王室的帝国国旗和印有巴伦西亚公爵家纹的旗帜。盛放着大量食物饮料和碗碟的长方桌有序地围绕着大厅摆放着,公爵精心准备的丰富食材,经过专门制作贵族晚宴的大厨处理,在桌上散发着流光溢彩,勾人摄魄。空着的大厅中央,显然是为了作为舞池使用,在那其中的一角,一直精心打扮的乐队拿着手中的乐器,正为刚入门厅的宾客们演奏着足以令飞鸟驻足游鱼出听的绕梁之音。
“各位贵宾,桌上的所有食物酒水都可以随意取用。罗哈斯公爵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大家先行用餐,八点将开始舞会正式的环节。”文森特在看见宾客已经悉数进场后,指挥手下的仆人将大门微掩到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进入的宽度,由于自己的主人还未露面,作为管家的他只能先尽主人的义务,招呼客人。
奥古斯都挺着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走到了长桌前,盯着桌面上摆着的琳琅满目的食物,他的眼珠不听使唤地在眼眶里胡乱地窜动。那些无论制作还是选材都是他很少能见到的精美食物,令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空盘子,将食物盛上。由于舞会的食物采取的是自助拿取的形式,并没有足够的椅子能够提供,装得太多会对自己的行动产生自约。但是奥古斯都在罕见的美食面前顾不得许多,手中的银碟子很快便被他堆起了一座小山。
“奥格!看看你的吃相!其他哪有你这样的人啊!”安吉尔看见自己儿子全然没有礼仪地进餐模样,将他拉到了一边,进行教训:“这里的几乎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我们家作为平民跟这些人一起列席,至少做出的行为不能让别人感到失礼吧!好好看看你妹妹!”
奥古斯都扭头看见跟在母亲身旁的妹妹露娜,手中的盘子盛着只够他两口就吃完的食物,而露娜对那种分量的食物还用她的樱桃小嘴细嚼慢咽。
“妈,这也太……”
“太什么!不管多饿,这种场合请保持你的礼仪!你看这里还有那个贵族会像你这样?”
“喂,奥格!原来你在这里。”奥古斯都听见了来人的呼唤,循声看去,希德·迪亚斯手中捧着银盘走来,上面堆积的食物是奥古斯都的一倍。
“嗨!希德!”奥古斯都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母亲,安吉尔有些吃瘪地盯着眼前端着巨量食物的年轻贵族,有些合不拢的嘴轻微地抽动着,儿子有些得意的表情令她分外的不爽,她举起自己的手掌,啪地拍在奥古斯都的头顶上,恶狠狠地微笑着说道:“总之,你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冈萨洛太太,晚上好!”希德微微低头,向安吉尔问好,之后他兴奋地转向奥古斯都,幅度之大使得他盘中的食物摇摇欲坠:“刚才跟吾辈的爷爷一起与军方的几名将军打招呼,你父亲聊到了你,吾辈才知道你居然是鲁伊斯·冈萨洛的儿子!你居然一直瞒着吾辈!”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为什么我认识你还得提一下他呢?”奥古斯都为了掩盖自己复杂的表情,将一块肉塞进了嘴里。
“他的英雄事迹,是令吾辈所折服的海上骑士啊!”
“啊……还行吧。”
“听你父亲说,他其实很希望你加入皇家海军,难道你没有一点这样的想法吗?”
“我,不喜欢那种规规矩矩的生活。在大海上自由航行,看遍海洋能够延伸到的每一个角落,不是个更棒的选择吗?”
“吾辈倒是觉得,一艘船在海上的力量,远不如成建制的舰队。就像骑士们,一个人容易受困,而成阵列的骑枪冲锋才是最具毁灭性的武器。”
“所以呢?”奥古斯都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所以吾辈认为,你加入海军,在团体的秩序之下,能最大限度发挥出你的才能。”
“抱歉了,我更愿意按照自己喜欢的航线前进。”
“现在帝国蒸蒸日上,不论你在哪里,迟早都会被纳入帝国的某个秩序之中的。”
“追求自由和超越老爸的雄心,是助我通往未来的信风!那种情况,就等遇到再说吧。别再闲聊了,你端着那么多食物不重吗?”
“啊!跟你聊天都忘了吃了,这个鱼的味道相当不错,你拿一块去尝尝!”希德将盘子放到手边的桌上,用叉子一口口地将食物送进嘴里,常年艰苦的骑士修行培养出了他巨大的饭量,仅仅两分钟,他的盘子便只剩下了发亮的油光。
奥古斯都和希德一起在几张长桌前来回走动,吃得大快朵颐,仿佛数日没有进食的饥民。一旁的安吉尔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虽然吃得多,好歹还注意了吃相。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今天最尊贵的客人,阿拉贡地区的领主,阿方索公爵!”市区里,教堂整点的报时钟声刚刚响起,文森特已经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叫停了音乐,向一楼的客人们发出了宣告。
人群中一阵短暂的骚动之后,很快便爆发出了热情的欢呼。从众人的表情看来,许多人并不知道阿拉贡公爵的到来。
在持续的掌声之中,巴伦西亚公爵罗哈斯,阿拉贡公爵阿方索,并排着从二楼深处的过道走到了平台之上,全场的目光迅速聚焦到了两人身上。他们停在平台的围栏边,俯瞰着一楼的大厅。
“诸位,晚上好!”罗哈斯公爵作为主人,率先向大家发出了问候:“今天,非常荣幸,能够邀请到这座城市中最尊贵的各位,莅临寒舍。在此,我感到由衷的感谢!”罗哈斯公爵深深地低下头,表达了对各位来宾的谢意。作为回应,大厅里再次响起了雷动的掌声。
“在这里,我要为大家诚挚地介绍一位尊贵的来宾,可敬的朋友,阿拉贡的公爵,阿方索大人!”顺着罗哈斯的手势,阿方索向前迈出一步,挥舞着手臂向众人致意。他的笑容在俊朗的国字胡的衬托下,彰显出了更加亲和的魅力。
“巴伦西亚的各位,晚上好!初次见面,请大家多多关照。本人由于私事到此,恰逢罗哈斯大人热情款待,于贵市秋收祭前夕,在此设宴,我深感荣幸。今夜,我愿与大家开怀畅饮!”阿方索公爵的简短讲话令在场的宾客都感到分外激动,掌声经久不息。不少贵妇人甚至含羞着脸,窃窃私语。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两位公爵一前一后从他们右侧的楼梯走下。虽然两人的爵位都是公爵,但是由于阿拉贡公爵是阿拉贡王国的王室后裔,跟国王有些渊源;而巴伦西亚公爵祖上是收复了巴伦西亚的大领主受封于此。再加上主客之分,罗哈斯公爵便在身后指引着阿方索公爵。两人下至一楼后,贵族们的当家人,便依据各自地位的不同,有序地上前与阿方索公爵寒暄起来。
“希德,你还吃得下啊……”奥古斯都在这扫荡式的吃法下,尝遍桌上的每一种食物。他挺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却惊讶地发现,与他同时开吃的希德却依然没有放下盘子的意思。
“作为武人……这种程度的补充才对得起吾辈平日的消耗啊。”希德在回答的同时,口中仍不忘咀嚼着一根鸡腿。
奥古斯都看着希德,不禁为他惊人的食量叹了一口气。眼见公爵们走下楼,与各大贵族谈笑风生,在公爵说话时还不忘吃喝的希德,此时却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后,一脸吃惊地扔下了手中的盘子。
“奥古斯都,快快快!你有餐巾吗??”
“怎么?害怕被公爵大人看见你那糟糕的吃相吗?”奥古斯都一边调侃着,一边从桌上拿起一张餐巾递到了希德的手上。
“不是!你看二楼!”
奥古斯都顺着希德的指引向二楼的平台望去,一名披散着夜色长卷发的少女,身着点缀着淡紫色花纹的黄色礼服,迈着端庄的脚步,在两名女仆的陪同下翩翩而来。她的优雅气质,给一睹她芳容的人,一种如火般炽热的悸动。
“喂,希德,那是谁?你看上的姑娘吗?”奥古斯都偷笑着用手肘撞了撞有些愣神的希德。
“希梅娜,罗哈斯公爵的女儿。你看,她的美丽就像迎面刺来的骑枪,直击吾辈的心!”
“额,她是很不错啦,不过,你得拿出配得上她的实力啊!作为公爵的女儿,想必本地的所有贵族子弟,都没有她能轻易看上的吧。”
“哎!奥古斯都,她下来了,跟吾辈一起过去吧!按照规矩,年轻一辈的贵族,也要由爵位更低的向更高的问候,混、混在人堆里,吾辈也就能和她说上话了吧!”
“喂!你就只是说个话就满足了吗?哎哎!你别拖着我啊!”希德完全不顾奥古斯都的抗议,拉着他的胳膊便挤进了问候希梅娜的年轻贵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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